周未以哪里不知道。一开始她只是以为对方热心，后来在每一次的相处里，她能感觉到，陈行一不像表面上的冷淡，丁飞也不止一次地称赞他喊他我们老大，他的赤子之心埋藏在高冷的铠甲的背后，只有同样的人才能发现，他也会对那些人卸下铠甲。彭佳人好似看懂了一切，她眯着自己的小眼睛，看向陈行一，说：“你知道吗？高端的猎人，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。”周未以顺着她的眼神望向陈行一，对方对两个女生私下的八卦碎碎念浑然不知，还在和张大赫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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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未以工作以来，从来没有这么感觉时间不够用过，也从来没有这么缺觉过。
她的精神高度紧绷，一天二十四个小时，每晚两点睡，除去吃饭和睡觉，几乎一直坐在电脑前，和彭佳人放风的时间都没了。
她的眼睛盯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，眼前不断闪过一串串数字，手指也偶尔停下，眉头紧锁，似乎在思考什么，然后又迅速地敲起键盘，各种快捷键切换界面，Ctrl 键被按的发亮，VLOOKUP 函数不断输入，她在与时间赛跑，一切杂念都被甩在身后。
偶尔范斐给她发来微信，跟好朋友聊自己和蒋棋的甜蜜与小烦恼。而周未以只能在去食堂的路上抽空看两眼手机，等她回范斐都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。范斐惊讶于她的工作强度，很担心地劝她能休息还是休息一下。周未以满不在乎地说：放心，等项目做完我要好好睡它三天三夜！
连姜雪都注意到，以前不怎么喝咖啡的周未以，最近她送过来的星巴克，周未以会喝两杯热美式。她朝刘蓉打趣儿道：“哎呀，我们给妹妹的压力太大了，我都心疼了。”
刘蓉表现得很平常也很自然，嘴上说着哪里哪里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。
周未以只能打哈哈尴尬地笑，心里想的却是，如果姜雪知道她现在的加班都是因为普安要给邱勇擦屁股，很有可能项目没办法按计划申报了，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么想。
她默默在心底给姜雪道歉：姜雪姐，对不起了。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多喝一口咖啡，多全神贯注一份在工作上。
刘蓉也没闲着，她和闻明分工，一起复核所有人的工作，给每个人的底稿提问题，返还给对方，不断地提问题，不断地解决问题，争取把时间压缩到最短。
吃饭的时候周未以和刘蓉、闻明坐在一桌，讨论工作进度。一个小朋友，很难有机会这样跟老板交流，老板也愿意手把手教你，这很不容易。她一股脑儿地把不懂的问题全抛出来给刘蓉，像一块儿海绵，不断汲取周围人提供的知识之泉。
她的每一个提问，刘蓉都能三言两语切重点给她解答，她恍然大悟后也能举一反三，每一顿饭，周未以都觉得自己在脱胎换骨，量变最终会产生质变，她的能力突飞猛进。
而食堂的另一边，陈行一和丁飞他们坐在一起，只是远远看着她，小人儿眉飞色舞，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。
他连续两天晚上下班从普安会议室路过，会议室都灯火通明，但普安所有人都下班了，屋里只有周未以。
她眼下有些因为熬夜发青的黑眼圈，丸子头松松扎在脑后，耳侧垂下几缕发丝，非常专注，时间仿佛也为她静止。他不忍心打扰她，鬼使神差从兜里掏出手机，拍了一张她的侧脸，照片里的她四周堆满了纸质材料，电脑屏幕的荧光反射到她的眼镜上，像一个幕后操盘的大佬，也有一种反派大 BOSS 的意味。
时间很快溜走，等到第三天下午，她拿着梳理出来的底稿雏形和时间安排，以及目前完成的工作，跟刘蓉和闻明做了一场汇报。
她从容不迫，胸有成竹地娓娓道来，中心思想就是：在原本预定的申报时间里，她认为她可以做完。
刘蓉一边听，一边复核她已经完成的工作，她心想，陈行一和她都没有看错人。她脸上的赞许在一丝丝增加，她最终放话，“去做吧，周未以。”
而闻明也有了一丝如释重负，他的情绪很复杂，看到成长如此之快的周未以，他已经无暇顾及邱勇毫无职业道德，事到如今他更加懊恼自己当时的大意，但他还是对她说：“谢谢你，未以。”
刘蓉去了隔壁华旗的会议室，告诉了陈行一这个消息：普安不会拖这个项目的后腿。
陈行一点点头，他想，周未以果然不会让所有人失望。
周未以不知道的是，刘蓉已经做好了准备，如果她没有在这三天之内拿出来一定成果，刘蓉打算自己亲自操刀。幸好她的工作成果，远超刘蓉的预期。
看似难以收场的局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解决了，力挽狂澜的时刻不是一瞬，是无数分分秒秒的累积，也是团队的力量。
最后一周，每个人都答完了质控提出来的最后一个问题，所有的数字终于被确定下来。
最后一个周五，项目如期申报，点提交的那一刻，众人欢呼雀跃。彭佳人抱着她转起圈来：终于可以不用加班了！就差喜极而泣了。
陈行一透过人群，看向周未以，她的成长速度如此之快令他惊艳，他不禁对着周未以笑了，在肯定她的努力，也在感谢她的努力。她也直视他，俏皮地向陈行一点头示意，眼里闪着光。
周未以想：在这之前，我也不知道我可以。我的能力，也超乎了我的想象。
这是她翻开的崭新一页，不知不觉中，她已经不再是菜鸟，她拥有一个优秀的审计从业人员必备的素质，敏锐，认真，有抓机会的能力，也更愿意努力。
发行人这边喜气洋洋，张大赫大手一挥，请所有中介机构的人吃了一顿饭。在市中心的酒店，高级的菜色，老板们坐在一桌，其余小朋友坐在一桌。
她远远望向张大赫，他左边是依旧清冷矜持的陈行一，在陈行一强烈的对比下他显得平平无奇，而右边是笑靥如花的姜雪，她一边笑意盈盈，一边给张大赫倒酒夹菜。
姜雪，值得吗？周未以的思绪开始起飞。
彭佳人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，扭过头来跟周未以说：“姜雪姐跟我说，最后乔安娜拿了一百万现金回老家了，就为了这么一个老男人？又是要给他生孩子，又是要死要活的，至于吗？”
周未以耸了耸肩，说：“这可能就是子非鱼吧。菟丝花从宿主身上吸取养分，同生共死，没有了宿主，菟丝花也活不下去。”
彭佳人摇摇头，眼神坚定看向窗外，握拳说：“菟丝花不可取啊，新时代女性要做木棉，要致橡树！”
我们分担寒潮、风雷、霹雳，我们共享雾霭、流岚、虹霓。
仿佛永远分离，却又终身相依。
——舒婷《致橡树》
“说好的请我吃饭呢？”
手机屏幕亮了起来，是陈行一，周未以偷笑，抬头看了一眼他，对方表情一本正经，侧身歪着头在听张大赫说什么，然后又回了张大赫两句，但手机还握在手里。
她回，“啊呀最近真的太忙了。明天周六，你明天回去吗？”
“不一定，看你。”陈行一手指在屏幕上轻敲两下，周未以收到了天气 APP 的截图，上面显示：明天，B 市会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。
初雪！她心里有些痒痒，陈行一这是，要跟我约会吗？
“！”她回了一个感叹号，“下雪天必吃涮羊肉！那就这么定了，明天办谢师宴，答谢陈老师！”
彭佳人此时正在啃半只乳鸽，她手上沾满了油，头却凑了过来，八卦地问到：“以姐，跟谁聊天呢，笑这么开心。”
周未以被抓了个正着，嘴上说着没谁，但是被彭佳人眼尖捕捉到了对话框最顶上的三个字：“陈行一”。
她瞪大了眼睛，想越过桌子看看另一桌陈行一的表情，但又觉得太过刻意，她顾不得手上满是油，连忙在白毛巾上捏了捏，然后拽拽周未以的袖子，脸上写着：你快如实交代！
周未以只好投了降，不自然开口：“你知道的呀，之前考 CPA 的时候他不是帮我很多吗？你忘了？我还帮你问过一道题呢。一直说要请人家吃饭谢谢他，结果这不是项目太忙没时间啊。”说着她心虚地用手把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，又拍掉了彭佳人的手，“哎呀你手都是油！”
不过彭佳人倒是补充到：“陈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嘛！虽然平时冷冷的人不怎么爱说话，但对你还是好热心的。华旗的 VP，人家的时薪多高啊！居然用来给我俩解答 CPA，暴殄天物！这合理吗？”
周未以哪里不知道。
一开始她只是以为对方热心，后来在每一次的相处里，她能感觉到，陈行一不像表面上的冷淡，丁飞也不止一次地称赞他喊他我们老大，他的赤子之心埋藏在高冷的铠甲的背后，只有同样的人才能发现，他也会对那些人卸下铠甲。
彭佳人好似看懂了一切，她眯着自己的小眼睛，看向陈行一，说：“你知道吗？高端的猎人，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。”
周未以顺着她的眼神望向陈行一，对方对两个女生私下的八卦碎碎念浑然不知，还在和张大赫说话。
彭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在她耳边振聋发聩：“以姐，你才是高端的猎人。”
她扭头看向了彭佳人，一脸不可思议，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：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？
今天会有吗嗑吧！